我不知道是否在那一刻以前,她就想過要前往共和國廣場。總之,離開演唱會場時,她套上雪衣、拉著兒子,於午夜時分趕到那裡,因為她想說:「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。」在吉他伴奏及一群路人簇擁下,他們唱出《Like a Prayer》、《Ghosttown》及約翰藍儂名曲《Imagine》。或許還是有人要酸她愛作秀,但又有什麼更好的地點、更好的時間、更好的樂曲,可以表達她惦念著法國的心意?
我個人倒希望她表現得更戲劇化一些,穿皮革丁字褲上空到場,一手舉起「操你的伊斯蘭國…」的標語,另一手高舉「…還有民族陣線」,然後大唱歡樂無限的《Holiday》。因為她所代表的一切,正是恐怖份子在巴黎想要攻擊的。我們再怎麼相信人類的矛盾乃至特異本質,也難以想像伊斯蘭國高層會在開會空檔聽《操,我是天后》,就像梵諦岡的肅穆迴廊中絕不可能傳出主教哼唱《Papa Don't Preach》的聲音。而這正是娜姐厲害之處:所有笨蛋都恨透了她,或者該說:對她懼怕不已。因為她代表的絕不只是消費主義。多年來,她一直在全球各大表演場上展現她所象徵的女性精神:對抗宗教加諸於女性身上的枷鎖,同時卻從不放棄心靈的追求。
她以自信滿滿的「賤貨」之姿,大膽提倡所有人類重塑自我身分的權利,婚外生子養育下一代和認養兒童的權利,以及多元文化的交融激盪;她拒絕刻板的性別符號,讚揚同志文化的活力,體現慾望的自由。她要歌頌身體的本質:身體的存在不是為了生產、生育乃至肉體誘惑,而只是為了浸淫在領受它酣暢移動的快感中,任其充盈狂野激情,表達我們每個人內在那股蓄勢待發、甚至不惜離經叛道的能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