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蕙在80年代初期走紅,我才剛出生。國小陪父母親去唱KTV,最常聽到她的歌,但因為聽不懂歌詞旋律,也無法體會歌詞意境,那卡西的編曲與配樂在我這小孩子的耳朵裡,聽起來是俗氣又了無新意,而大人老是愛唱,小孩卻無法參與,只能枯坐在包廂內煩躁,所以我以前聽到台語老歌,心中都有不悅的怨念。

成年之後,父親遠赴越南打拼,母親也忙著工作,兩個人聚少離多,總覺得他們感情轉淡。某天,跟家人唱KTV,我翻著歌本,突然聽到爸媽合唱了王識賢與江蕙的「雙人枕頭」,看著他們一邊唱一邊深情對望,那一剎那,我突然發現他們兩個其實很相愛,也因為如此,我才開始懂得細細去品嘗台語歌詞字裡行間的意義。

雖然做詞作曲的人不是她,但因為她從小與妹妹江淑娜在台北北投的酒家走唱,磨練出富有技巧又精湛的演唱功力,獨特的哭腔,自然的轉音,類演歌式的抖音,一首「妳著忍耐」道出了許多男女的愛情心事,一首「落雨聲」讓我老媽聽了老是落淚。

像我去年剛來越南工作,在老爸餐廳吃飯的時候,點唱機上剛好播著江蕙的「惜別的海岸」,他問我:「有沒有聽過這首歌?在國外打拼聽到這首歌是會掉眼淚的。」

我冷冷地回:「聽過啊,不過幹嘛掉眼淚?」

我爸聽了一邊哼唱著,一邊跟我說:「為著環境未凍來完成,彼段永遠難忘的戀情……你現在沒共鳴,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」

不知道是不是老爸唱衰我,果不其然,三個月後,我跟女友分手,某天又在老爸的餐廳聽到這首歌,我的感受與心態已經跟當初完全不同,「為了環境不能完成的戀情」,倒是體會的很深。

我想,只有經歷過社會的洗禮,愛情的歷練,離鄉背井的風霜,子欲養親不待的悔恨,才能體會江蕙歌曲與歌聲中所帶來的感受。

江蕙是封MIC了,但是這永遠封不住所有人對她歌曲裡所引起的記憶共鳴。

香郎津桃

蘋果副刊人間事專欄

筆鋒時而辛辣時而感性,深受讀者歡迎,為所謂【誠實系作家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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