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能搞定這麼多像王菲這樣的天王天后,邱瓈寬自然有她的氣場,下了休旅車走到咖啡廳的座位那段短短的路上,我們跟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吭一聲。邱瓈寬,娛樂圈的人稱她寬姐,她是王牌經紀人、億萬導演、監製,最近又接掌了寬魚國際文創行銷長,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?但是在採訪之前,我們卻不小心瞥見桌子上有一疊檔案夾,裡頭有六頁寫得洋洋灑灑的A4紙,是寬姐給自己的「功課」。

原來在採訪的前一天深夜,邱瓈寬把ELLE給她的十道題目,用黃色的螢光筆畫起來,又把她預先想好的回答,用薰衣草紫色的字打出來。出門前叮嚀助理:「不要忘記帶了那份文件,我寫得很晚。」

甚少接受媒體採訪,但也曾跟無數記者交過手的邱瓈寬,竟還是如此真心地看待一個採訪,就可以知道她在大而化之的外表下,其實還是有很細膩的那一面。真的跟她聊天了,也 才發現寬姐沒大家講的這樣不怒而威,反而禁得起開玩笑,有些溫暖,有些可愛。她臉皮薄,所以老是用嗆辣、自嘲的方式去包裝她內心最柔軟的那一面。大家常說邱瓈寬很有人脈、很會喬事,其實要不是她的俠骨柔腸,哪能像武林高手一樣,手畫個圓就把刀光劍影化為無形呢?

邱瓈寬說,人生就像電影,只是長了一些。聽她聊起早期跟師父朱延平一起拍戲的幕後軼事,簡直跟電影本身一樣精采,不管拍戲過程出現什麼稀奇古怪的狀況,他都搞得定。拍《大宅門》時,下了一整個月的雨,預算不足,就改雨景,當時他們苦中作樂說:「下雨算什麼,下刀子也要拍啊!」從這句話大概可以看出他們面對問題時兵來將擋的態度。邱瓈寬在電影最好的時候,跟到一個腦筋最好的導演,練就了她靈活的應變能力。90年代電影產業走到谷底,她也轉個彎做音樂、演唱會、藝人經紀,直到有一天,她又以投資《父子》回到電影圈,執導《大尾鱸鰻》還破了紀錄,讓她成為億萬導演。

她一直認為,市場上需要各式各樣的電影,不該只有一種。所以她拍通俗喜劇、也投資獨立電影、兒童電影,這些電影在各大影展得獎,但也曾經讓她負債累累。

「投資《父子》時,我就知道這不會是一部賺錢的電影,但絕對是一部好電影。」邱瓈寬說。她其實有副軟心腸,看到別人有夢,會忍不住想出手幫忙。而作《父子》時她獨資拍攝,幾乎傾家盪產,該賣的賣、能當的當,但她相信這些都不只是徒勞無功,過程中挫折一定會有,一念之轉,她還是甘於當那個「推石頭」的人。

「把石頭推到山頂的迷惘,石頭滾下的荒謬,這些冷暖只有自己知道。」

邱瓈寬提起影響她很深的一本書,「那是卡謬寫的《薛西佛斯的神話》。薛西佛斯每天推著大石頭,好不容易推到山頂,石頭又因為重量自動滑下來,日復一日,從頭再來。有一陣子我的憂鬱症很嚴重,就是看這本書才好的。」問她當時為了什麼事情走不出來?她嘆了口氣:「可多了……」停頓了五秒,陷入往事的沉思,大家都在等她繼續講下去,可她沒有要繼續的意思「啊……講這本書就好了啦!」這一刻大家都爆笑出聲。再苦情的時刻,她總有辦法把它變得幽默詼諧。現在接了文創行銷長,邱瓈寬心中有願景:「我知道單打獨鬥的苦。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做為橋樑,整合兩岸三地的資源。上市公司有資金,也可以創造比較健康的經濟規模,讓幕前被看見,幕後可以創造潮流。」她透露,公司還有研發劇本的小組,專想新的點子、找新的IP 。「其實台灣的人才很多,但機會沒有這麼多。我希望以台灣為出發點,未來可以跟亞洲區合作。千萬不要失去信心。」

很多人說她是俠女,她擺擺手說不敢當,但她的確是小可樂果和關愛之家小朋友口中的「寬寬天使」每個星期六,她會去小可樂果陪身障人士排演話劇。「其實我覺得是我需要他們,是我得到了陪伴。」說起這些孩子,她那倔強的嘴角上揚了,眼神中有溫暖。

她說,六、七年前在北京開會,開會時大家大小聲的,簡直快翻臉了,中午休息時間,邱瓈寬自己在會議室吃便當,手裡滑著翻臉書,收到了一個影片,是她每週六去陪伴的小可樂果們。「他們講話都很困難了,演一個六十分鐘的劇,得要練一年,但那影片裡他們竟然合唱一首歌祝我生日快樂,我當場掉眼淚,那時我前面是透明玻璃,人家還以為我是氣到掉眼淚……」在付出中,邱瓈寬也收獲了溫暖—電影、這些小可樂果和關愛之家的孩子、娛樂圈真心結交的好友們……都提醒了她最珍貴的初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