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習會消息公布的那一天,方念華一邊看著新聞快訊,一邊心裡覺得僥倖,還好現在自己手上的《看板人物》和《全球FOCUS》都是深度節目,應該不用趕著去收拾行李吧?沒想到做完運動完後準備去沖澡,抄起手機,卻看到新聞總監傳來的訊息:「你可以去新加坡嗎?」

想都沒想,她馬上答﹕「好」。

訊息寄出的那一瞬間,她才想到那天是先生50歲的生日。然而她做的第二件事,是打電話給製作人,請他調她第一次去辜汪會談的資料,第三件事,才是簡訊告訴先生,他的50歲大壽,她又得爽約了。

「我先生給我好幾個鼓掌的貼圖,說機會難得。其實我每次接到任務都是像膝反射一樣馬上Say Yes,從來不用回頭問家人的意見。因為他們都知道太太、媽媽做的是很有意義的工作。每天早上起床,先生幫我把咖啡泡好,婆婆會幫我把白煮蛋煮好,孩子乖乖地去上課了,我可以走到今天,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,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有家人的支持。

後來這場50歲的生日會,由方念華的朋友幫忙先買單,連禮物都是大家一起合送給先生的。

而馬習會的那天晚上結束了採訪工作,她的精神還在處於亢奮狀態,正在申請美國大學的兒子打電話來,自傳表格需要寫上方念華的新聞經驗。他小心翼翼地問:「媽,我可以打擾你一下嗎……?」

方念華沒有後悔,但不免有些遺憾,不得不前進的的節奏讓她沒有時間停下來想那麼多。一路上好像全宇宙都支持著她努力工作,她感謝可是也感嘆:「女人在職場上如果女性角色失衡,母親的角色做得不到位,就會有很多雜音。很多人會說:值得嗎?」

方念華, 曾國城, 金鐘獎pinterest
截自電視金鐘獎YOUTUBE
方念華與曾國城擔任金鐘獎頒獎人。

女人兼顧家庭與工作的兩難

值得嗎?2015年很多人在電視轉播中看到她風光拿下金鐘獎,但卻不知道隔天她睡不到三個小時,趕著坐火車和在花蓮度假的老公小孩會合,因為太累,她竟然在月台上睡過頭,只好搭下班列車,一路站了兩小時才到花蓮。於此同時,當天報紙還是熱騰騰地她手握金鐘的照片,而那晚她的得獎感言是:「多年來身為母親、伴侶,我都沒有像在工作中這麼想得獎,希望接下來有機會彌補親人。」值不值得沒人說得準,但是方念華的確也是辛苦追趕著幸福這班火車。

女作家張小嫻把現代人對女人的苛求說得一針見血:「事業有成卻孑然一生的,算不得成功;家庭幸福卻碌碌無為的,算不得成功。似乎只有完美拿捏好工作與生活的平衡,才算當代的成功女性。可是我們是否有想過,這種絕對的平衡是否真的存在?得到稱讚的是人生開掛的超級媽媽們:有老公,有不止一個孩子,還可以挺著大肚子不停的在職場晉陞,最後,還保持了完美的身材。她們的人生,獲得了驚人的平衡感,她們什麼都做到了,什麼都沒有放棄。」超級媽媽的故事很勵志,但大部分維持事業和家庭的女人,都很艱難。她們的背影或許就像方念華這樣—— 一個在月台上不小心睡著了的女人。

再怎麼忙也要放過自己一馬

要爭取與家人的Quality Time,方念華就要活得比別人快。她曾經走過15分鐘定生死的新聞時代。那時新聞台每天以15分鐘為一個單位檢討收視率。方念華說:「我們幾乎各時段都是冠軍,但只要有一個15分鐘不是冠軍,我就會要同仁給我一個檢討報告。」這樣的工作節奏撥快了方念華的時鐘轉速,每天到公司,當日該處理的事情,她早就完成了,而當天的時間就留給突發狀況,或是有人臨時要找她討論事情。

在這一行,甲狀腺亢進是家常便飯,因此非得要找到放鬆的方法不可。

「有陣子,我手上同時有21點新聞播報、《中國進行式》和《看板人物》,三個節目都身兼製作,要開會、核稿、做節目設計,左腦一直停不下來。我發現自己開始失眠,情緒波動變得就會比較大。而做新聞人跟人的接觸溝通很短促,如果情緒大的話就很不好……。」

趁著陪小孩去紐約,方念華特別找老師學了禪繞畫。「我喜歡做手工的事,畫禪繞畫很紓壓,有時候明明已經很累了,但看稿之前還有20分鐘的空檔,我就會用手繪把心中餐桌擺設的點子畫下來。除此之外,我也喜歡做菜、看食譜書……」她笑得像個玩扮家家酒的女孩:「所有手作的事都療癒。」

她秀給我們看她手機裡的一張照片,那是方念華在家辦耶誕派對,每個人的餐桌的精心布置。上頭用梨山小蘋果、樹枝做擺設,連浴室的洗手皂都是耶誕樹造型的,她笑著抱怨家人都沒發現這個巧思,Po 上IG也沒有朋友留言。

方念華, 聖誕樹pinterest
方念華
方念華佈置的聖誕樹。

方念華的魔性笑聲非常爽朗:「我準備餐桌布置可是跟做新聞一樣認真!做這些事的時候你一定要心無旁騖 ,有時候人家會說:你時間真多。對,我就是會為了這些小事擠出時間。這就是我的平衡和療癒啊!

方念華設計的餐桌佈置pinterest
方念華
方念華為聚會所設計的餐桌佈置。

工作狂的她,曾經失去平衡,也終於找回平衡,這段路程,把方念華逐漸打磨成一個跟觀眾能產生「共鳴」的主持人,而不只是一個新聞人。「我覺得這是時間累積,我也很常被來賓感動。因為這些人生經驗,我已經知道快樂和喜樂、High跟開心、滿意跟滿足有什麼不同。主持《看板人物》,當來賓允許你去挖掘他的故事的時候,會感動觀眾的,就是這些很細節的部分。」

成功女人背後的人生,可以溫暖勵志,但一定也有崩潰無助的時刻。即便像方念華這樣追求準確和效率的女人,都得要努力在各種角色上找到平衡,在生活上有所取捨,也得找到方法排解壓力、療癒自己。完美的人生勝利組,終究只是故事,但是從方念華的故事裡,我們看到一個女人生活,最認真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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