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金鐘影帝拿了、名氣大了、人也愈來愈紅了……儘管如此,吳慷仁依舊不習慣把自己當成一個明星。經常在戲裡扮演各種小人物,喜怒哀樂收放自如的他,最自在的身分,始終還是演員。

吳慷仁,引爆點,憤怒的菩薩pinterest
ELLE TAIWAN
印花襯衫、針織毛衣(BOTH BY LANVIN);細條紋長褲、雕花綁帶皮鞋、黑色腰鍊(ALL BY DIOR HOMME)。

採訪的前一天正好碰上瑪莉亞颱風來襲,下午四點就宣布停班停課。由於擔心入夜後風雨愈來愈大,整個城市的人都急忙趕著回家。偏偏就在此時,收工後的吳慷仁卻突然興起想去買臘腸,回家做一頓臘味飯。他執意開著車殺到羅斯福路,卻沒想到原本20分鐘的路程,居然因為大塞車足足開了一個半小時。

聽起來是不是有點白目?吳慷仁笑著說,他還特地打電話給老闆,請老闆務必等他。「因為我前陣子去香港拍戲,買了一罐臘味飯專用的蠔油醬回來,就很想試試看自己可不可以煮出那個味道。結果臘腸最後買到了,做出來也真的很好吃,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來。」是真心的笑喔,眼底裡流露著小確幸的笑。

如此日常的對話,跟吳慷仁聊起來覺得特別地合情合理。雖然這兩年,他的名氣大了、戲約也愈來愈多了。今年夏天,不管是公視新戲《憤怒的菩薩》還是主演國片《引爆點》,從電視小螢幕到電影大銀幕,更幾乎到處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。但他始終不把自己當個明星看,至今還過著沒有經紀人的日子,一手處理工作大小瑣事。或許正是因為下了戲之後,把自己全然地交給生活,穩穩當當地貼近地平面吧,才能精準詮釋出平凡小人物的喜怒哀樂,於是有了現在的吳慷仁。

吳慷仁,引爆點,憤怒的菩薩pinteres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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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襯衫、polo 衫、西裝外套、運動鞋(ALL BY DIOR HOMME);卡其色皮褲(BERLUTI);狐狸頭金屬柄雨傘(OAK ROOM)。
明星需要被觀眾喜歡,但演員不用


只是少了經紀人的這層濾鏡把關,有時候他的話又直白得讓人難以招架。算一算,入行將近十年的他,戲劇作品產量非常豐富,可以稱得上是工作狂嗎?他搖頭,「我不是工作狂,是因為台灣沒藝人了。」他頓了頓語氣,收起笑臉解釋,「應該是說,台灣被看到的藝人太少了,許多有表演經驗的優秀演員,他們的作品並不是那麼主流,所以你叫得出來的名字就那幾個人。這是實在話,並不是我特別會演,演員其實有一堆,只是沒有很多被觀眾認出來的人。」言談裡有苦澀,也有對現實的無奈。

演員是被動的,是等待被挑選的,永遠不知道下一部戲是甚麼。除非你已經紅到可以扛票房,知名到被指定去演,否則演員的創作始終是被動的,因為包括角色都是事前被寫好的。所以我從來不會有甚麼願望清單,夢想可以跟誰合作演戲之類的,更不會有這個角色非誰來演不可的想法。雖然說到賺錢很膚淺,但是真的想要賺到錢,也要等到成名之後,不成名的演員是不會賺到錢的。」寧願一針戳破粉紅泡泡,演戲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那樣浪漫,也不願刻意去講討好人心正能量的話,吳慷仁沒有P圖修飾過的真性情,在追求Like的社群時代不免顯得有些孤冷。

只是隨著知名度水漲船高,一舉一動都受到矚目的吳慷仁,現在仍必須開始學習當個公眾人物。他坦承,有些矛盾。「明星需要去回應粉絲的期待,是ㄧ個必須被別人喜歡、被別人崇拜的職業,讓大家都覺得你很完美。但是當演員卻完全相反,你必須接受並了解自己的不完美,才可以用同理心去包容更多的人性面,去揣摩他人的心境,成為一個好演員。」因此他平衡的方式,就是隨時把自己丟回生活的狀態裡。

生活裡的吳慷仁又是甚麼樣子呢?他自嘲,很無聊的,超宅的。除了待在家,平常喜歡一個人開車去兜風。「不過目前我的下半年,除了宣傳電影之外,還沒有任何工作進來,所以現在算是失業吧(笑),可以好好休息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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針織衫、外套、長大衣、(ALL BY GUCCI)。
我就是一個死老百姓啊!


在新片《引爆點》裡,吳慷仁扮演法醫周建生,因為一樁自焚案捲入一連串機密和撲朔迷離的事件。談到這部電影,他表示從劇本、前置作業到開拍,包括到最後的剪接與配樂,分工都非常地專業與周全。因此能夠進入這個團隊,跟大家從零開始創造,覺得很榮幸。「不過這並不是一個英雄片,不是那種告訴你堅持到最後就會得到勝利的故事,只能說是一部不花俏、很誠懇的電影。

除了劇情懸疑,電影裡的吳慷仁與飾演前女友的姚以緹在分手之後,卻由於案情必須攜手合作。不知道現實生活中,和舊情人同台演出,這種情況可能發生嗎?他沒有迴避,一臉平和地說,看狀況吧。「萬一真的遇到了,也不會覺得尷尬。我不是那種打死不跟前任聯絡的人,偶爾還是會慰問一下,比如生日時打個招呼,但也不是初一十五都要問候的那樣。」今年35歲的他,心裡不免有成家立業的渴望。「我很喜歡女兒,而且我覺得我的女兒應該會很可愛。但結婚這種事,不是隨便抓一個對象就可以。」

私底下的他,是個有正義感的人嗎?他點頭,「我就是一個死老百姓啊!看到新聞上有不公不義的事,一定會生氣、會關心、會有感受。所以當我真的對一件事情有意見,我是願意發文說出來的。不過以前的我,會想要盡量展現自己很有力的一面,但現在卻覺得,當你的力量愈來愈大,反而應該要低調地擺在心裡面,等到發現真的有人需要協助的時候,再把這股力量分送給他,分送給真正適合的人,而不是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,甚麼都要自己來,這樣效率反而很低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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針織衫、外套、長大衣、(ALL BY GUCCI)。
板模工師傅教會我的人生道理


最近剛從香港拍戲回來的他,對表演更有了新的領悟。「前陣子其實有點累,覺得自己的表演好像退步了,沒有甚麼新鮮感。直到去了香港,處在全然陌生的語言和環境裡,整個人才彷彿有了重新關機,再重新開機的感覺。」在那裡,沒有人認識吳慷仁,對他沒有多餘的期待與想像。這樣的歸零狀態,反而讓他感到自在又放鬆。

「現在在台灣,其實很怕碰到後輩年輕演員一看到我,眼神裡就開始流露出不好意思來問問題的模樣,雖然我可能也不過才大他們七八歲,但當下還是會覺得糟糕了,還沒工作就開始緊張了。」因此有個熱騰騰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裡打轉,他意識到,自己不應該太過認真才對。「我是個認真起來,會非常嚴肅的人。那種嚴肅會感染到其他人,讓別人也開始跟著緊張。所以後來我才明白,當你不要那麼認真,願意放鬆去信任團隊的每個人,讓別人也覺得舒服愉快,這樣的工作過程反而更有趣。」

但有個原則,至始至終未曾在他心裡改變過,就是做一個踏實的人。這是吳慷仁小時候當板模工的師傅,教會他的道理。「我印象很深刻,師傅用台語告訴我:做事情,你的腳路(施工的空間)要先給他鋪好。意思就是,因為板模工地通常會有很多釘子、很多木頭和雜七雜八的垃圾,所以如果你要蓋好一面牆,就要先把牆周圍的地面都先清乾淨,否則你就無法有效率的進行工程,甚至可能會跌倒受傷……也就是說,每件事情都有它該有的先後順序,你不可以跳過這個流程去做下一個步驟。如果你省略掉一個流程,當你想要回頭時就完蛋了,你已經沒有辦法站穩腳步了。

原來,他是真心把自己當作小人物。因為擺過地攤、當過焊接工、臨時工的吳慷仁,曾經就是各行各業裡的小人物。認真也好、嚴肅也好、輕鬆也好,理想再遠大,都別忘了先把周圍的腳路鋪好。他比誰都清醒,一步步踏穩,才能走得遠,且不摔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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