具權威顧問公司 We Are Social 年初發布的一份數位使用習慣報告顯示，台灣人日均「在線時間」為7小時14分，如果扣掉成人平均每天7小時的睡眠時間，等於我們幾乎把一半有意識的生活，都投射在了無垠的虛擬世界裡。慾望、人設與關注，隨著訊息的不斷湧入層層堆疊，於是開始有了一座座被掛上「KOL」指示牌的高塔，教人仰望。本月 ELLE DIGITAL COVER 人物李函，或是要叫她 Kiwi，是外人眼中當今時尚 KOL 界的代表人物之一，但她卻用最簡單同時又是最困難的方式，悟出了在這虛實混淆社會中的永續生存之道。
時常在活動中碰見李函，大多數都維持在「有看到」的印象，即便在IG上有一長串共同好友，卻也沒機會能真正自在地坐下聊天過，因為已有了「Kiwi應該跟我不同掛」的既定印象。看著鏡子裡還沒完妝的李函，按照慣例開啟了採訪工作必備「自來熟」的暖場模式，當談起鏡頭前和私下的落差時，她語帶堅定地說：「其實大家都對我有點誤會！」
李函口中的自己，是個愛照顧別人的控制狂，不僅超級愛跟別人聊天，還列舉了與團隊共事時各式「母愛噴發」的案例，「我會是大家的好朋友，只不過我的人設太鮮明了，但這就只是我在social media上的樣子」。然而這種「雙面性」，放在真實人生的社交演練中應該是種負擔吧？李函用自己踏進時尚圈後的觀察給出答案：「我以前也很容易因為一個人的外表而感到害怕，不過後來我發現很多人搞不好跟我一樣沒有安全感，所以我們讓自己建立一個保護色，讓自己看來特別兇，其實我們只是不想受傷而已。」
隨著歷練建立起的自信心，使這種「保護色」儼然已成為了李函個人風格的表述，她逐漸不擔心被別人「誤解」，更學會了千萬不要從別人口中去認識一個人，「人不可貌相，反而有時候比較多不ok的人，是一些外表可愛的。搞不好很兇的人，都跟我差不多，我們都很真實」。
正如李函所說，包裹著光鮮糖衣的時尚圈，遇見「表裡不一」鳥事的密度，或許遠比常人想像中要來得高出不少。在先前訪問和於2020年出版的《當花瓶又怎樣！你可以是青花瓷！》一書中，她都曾多次就2016年轉型KOL後遭遇的人情冷暖以及各方山頭搶占資源時展露的嘴臉現身說法，語氣多少摻雜些慷慨激昂與忿忿不平。時隔多年後，她雖依然秉持著「保持禮貌」的原則，話語間卻已是過盡千帆的淡然，因為現在的她更堅信，只要把事情做好，機會自然會接踵而至，時間會證明一切。當然，在這個圈子裡看不懂的人永遠不會消失，只要清楚自己的目標就不至於迷失，「我不是喜歡這個行業的大環境，但是我是喜歡fashion，我知道有時候（某些做法）會讓我得到更多的流量或按讚數，可是我一定要立場堅定，知道自己在幹嘛」。
李函坦言，曾經的她也曾被流量綁架，畢竟現在多數品牌在評估KOL的價值時，「數字」仍占據了絕大部分的決定因素，被夾在展現本我和商業操作間，她緩緩地吐出：「老實說，我『失真』很久了！」李函眼中，成為KOL後的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存在「失真」的狀態，「我之前過得很不開心，……，我可能會因為流量（差）而睡不好，每15分鐘或半個小時去滑手機，甚至影響到了我跟男朋友的感情。我覺得我像一個機器人，我好不真實、好不快樂」。但就在近半年的某一天，沒有什麼特別契機的刺激下，她卻忽然「人間清醒」，「有些事情跟自己過不去，那它永遠不會改變」，她說。
成功和自己「和解」後，李函重新把身為KOL的價值，建立在自己喜愛的時尚與創意上，「創作者更重要的是，要知道你自己的影響力在哪，要怎麼影響你的粉絲，用自己的方式去呈現」。但對還沒能跳脫「數字魔咒」的品牌端而言，李函也絕非想用「硬碰硬」的手段解決，反倒是試圖用內容說話，慢慢去減化個人平台上因商業合作限制所產生的「失真」雜訊，進而有更多機會去改變亞洲精品圈在社群操作上的保守制式思維。她以過來人的姿態說：「盡量讓自己維持簡單，不要再說『保持正能量』這種心靈雞湯的話！多多認識自己，多多接觸自己喜歡的、好的事物，如果我快樂，我的工作就好、感情也會好，在我身上滿準的。」
至於網路上或外人言傳的閒言閒語，除了選擇不要去看那些沒有意義的網頁，李函更強調：「有事情一定要解決，不可以在背後自己去『腦補』，我就是這種個性的人。」和自己「和解」外，她也將橄欖枝拋向了過去曾令她「過度在意」的人，「這半年有發生過，有人對我曾經不禮貌，我是有跟他（她）說『我們和解吧，因為我覺得這樣超級無聊！』其實大家都長大啦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，雖然大家彼此做的事情不太一樣，都有自己的風格，（但）就各自安好。大家一起進步，大家都可以也很好。」
去蕪存菁，把目標鎖定在自己熱愛的事物上，這套支撐李函在時尚圈中繼續前行的信仰，同樣治癒了她的購物狂。即便李函依舊熱衷購物，卻更懂得如何用更少的物件體現出「精緻」二字，凡下手前都會先問自己「沒有這個包會讓妳很痛苦嗎」、「它真的能讓妳加分嗎」。對畫面呈現中滿是「勸敗」暗示的時尚KOL而言，這番「反刺激消費」的領悟感覺上有些突兀，但不可否認的，這是他們工作範疇中的一部分，真真假假、假假真真，就像真實活著的李函，並沒有IG上的Kiwi那般有距離。
看著李函在鏡頭前如呼吸般變幻出的驚人肢體，確切感受到了她那份沉浸於自己所愛中的純粹，原來「Less is More」是一種意念，靠著一襲白布料剪裁出的極簡，便足以使人熱血沸騰。想起李函在訪問時對懷抱時尚KOL大夢後輩們送上的話，「我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說（這行）很辛苦、不要想進來（的人），我會鼓勵大家進來，但你一定要夠喜歡、夠了解，要先思考你覺得可以堅持多久」。才剛開始放下包袱的李函，距離蓋出她心目中那座可以掛上引路明燈的高塔，可能還有一段漫長的路，不過光是看她專心致志搬磚移瓦的模樣，就已自成一片風景。
EDITOR IN CHIEF_KAYT HSUEH
ART DIRECTOR_SANDY YANG
PROJECT MANAGER_LOUISE CHIU
PHOTOGRAPHER_EESLIE EEI
STYLIST_JOEY LIN
MAKE UP_OUR LEO
HAIR_tyker @ hairmosa lab
TEXT_AMI CHAN
VIDEO PRODUCER_ DORIS LAI
VIDEO PHOTOGRAPHER_DORIS LAI, JUNIOR LO
VIDEO EDITOR_DORIS LAI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