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台上,鋼琴師修長手指遊走於黑白鍵上,行雲流水般,流洩出時而澎湃激昂,時而輕柔低鳴的琴音。他的人生經歷,比任何一首樂曲都來得更高低起伏。從風雨中走來,劉孟捷用琴音傳遞他對生命的吟詠。

劉孟捷的音樂之路,早在青少年時期已嶄露鋒芒。13歲獲臺灣區音樂比賽少年組第一名,14歲獲得亞太少年鋼琴大賽冠軍,自此廣受國際樂壇矚目。隨即負笈美國寇蒂斯音樂學院(The Curtis Institute of Music),跟隨多位大師學習。

童年薰陶 享受音樂

音樂走進劉孟捷的生命,彷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。母親從事音樂教學,在媽媽的啟蒙下半玩半學,讓他學習讀譜毫不費力。年幼的孩子往往引以為苦的練琴,劉孟捷總能用超乎常人的毅力完成。直到6歲正式師事李金里老師,已有一定的程度。

他笑笑提起父母說兒時的自己喜歡去有聲音的地方,「也不知道是我的個性還是星座使然,對音樂真的有種特殊的情感。」母親常帶著他欣賞芭蕾、獨奏會等藝文盛宴。在一次維也納兒童合唱團來臺的演出中,表演者投入的神情、營造的音樂氛圍,讓劉孟捷深受觸動,在童稚的心靈埋下種子,「希望自己也可以成為傳達那種美好氣息的人。」

罹患罕病 從零開始

出國深造,一路順遂。特別是他在23歲那年臨危受命,代替鋼琴大師安德烈・瓦茲於費城音樂廳上台,一夜成名。不僅畢業後被寇蒂斯音樂學院留聘,成為學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,更時常受邀至世界各地演出。

年少得志,正是意氣風發,一場罕病卻悄悄找上門來。一開始,劉孟捷先是敏感地察覺到手指無緣無故緊繃起來,接著慢慢延伸至全身,肌肉僵硬嚴重到他甚至無法憑一己之力坐進計程車。

遍訪中西醫都束手無策,飽受折磨了兩年,從原本70公斤的成年男子體重,掉到僅剩30公斤。最危急時,一個月內兩度緊急送醫,只能癱瘓在床。最後診斷出罹患了血管炎,展開漫長的化療。

劉孟捷回憶,當時身上處處都是炎症,醫生卻不知道他們用的藥是否能把人救回來,根本顧不上保護視同鋼琴家第二生命的雙手。因為手掌肌肉長期萎縮,手指傷口潰爛沾黏,連正常生活自理都有困難,醫生也直言遑論再彈鋼琴。

劉孟捷,從一根手指重新練起的鋼琴大師:「是音樂治癒了我」
攝影|郭芳維
歷經生命的搏鬥,劉孟捷將難以言喻的感悟,透過音樂直搗靈魂深處。

復健的辛苦與挫折不在話下,他以游泳比喻重拾琴技的難度,「如果失去一隻手,雖然可以游,但已經和記憶中運動的方式都不一樣,必須重新學起。」為了讓彈奏更順暢,他的手經過了兩次開刀,第二次在右手食指第二支指節植入鋼釘。避免角度有誤差,「醫生手術到一半把我叫醒,拿著血淋淋的手指說你看這樣可不可以。」他大笑著比手畫腳說道。

劉孟捷,從一根手指重新練起的鋼琴大師:「是音樂治癒了我」
攝影|郭芳維
劉孟捷投身音樂教育,培養不少傑出新秀,卻從未停止追求自己在演奏能力上的精進。

在有限的人生 做有意義的事

劉孟捷自認對藝術涉獵廣泛,年輕時出國深造,他像塊海綿般吸收豐沛的藝文能量,什麼都想嘗試。直到20多年前的這場大病,被迫按下暫停鍵,演奏生涯從此轉折,「我覺得這可能是老天爺給我的提醒,要在有限的時間,專注在一件事情上。」

特別是這20多年來,劉孟捷累積了優異的教學成績,培養出許多新秀,但他並未因投身教育而放下自己在演奏能力上的精進。他有感而發地說,自己的所思所感,未必能透過這些年輕的孩子傳達出去,「有些感觸,還是需要經過生命歷練才會有所共鳴,所以我寧願自己來詮釋。」與生命搏鬥數回,他接觸許多關於靈性的研究,將難以言喻的生命感悟,透過音樂直搗靈魂深處。

今年11月,劉孟捷將在臺中國家歌劇院舉辦一連3天的獨奏會,他說疫情這2年來很多音樂家都覺得像失業了,他自己覺得像回到20年前生病、無法彈琴的時刻,雖沒有特別想演奏,但驚喜的是,回臺灣的9個月中,竟還有機會舉辦獨奏會跟大家見面,用音樂傳達心裡的想法,還能把身體的疾病治療好,對他來說是個恩典。

劉孟捷,從一根手指重新練起的鋼琴大師:「是音樂治癒了我」
攝影|郭芳維

第一套曲目以李斯特的《巡禮之年》開場,劉孟捷說,很多小孩子學鋼琴常以李斯特的作品來練習技巧或參加比賽,他也因演奏〈但丁讀後感〉奏鳴曲式幻想曲而成名;李斯特人生中確實有風光的大演奏家這一面,但也有非常哲學化、對人生感受的闡述,像是〈孤寂時領受神的恩典〉,是李斯特晚年當神父時的作品,曲子裡講了很多對神的看法、對恩典的領悟,其實是很動人的,需要鋼琴家也經過這樣的歷練,才能理解曲中所想要訴說的。

去年劉孟捷在高雄演奏過整場的蕭邦夜曲,這次的第二套曲目,會選一些之前沒有彈過的。他說,李斯特作曲想的都是史詩的結構,蕭邦則是寫了很多小品,很多作曲家為謀生而寫小品,但蕭邦寫下的是詩,21首夜曲裡面包含各種背景及不同感情,故事性非常豐富,希望打破大家的誤解,不只作為一些零碎的小品來詮釋。

劉孟捷
1971年出生於高雄的國際知名鋼琴家,現為美國寇蒂斯音樂學院與新英格蘭音樂學院鋼琴教授。演奏事業活躍,亦致力於教育傳承,獲獎無數,2002年獲頒艾維理費雪職業大賞及費城音樂基金會職業成就獎,肯定其藝術成就。


想知道更多臺中歌劇院活動資訊請見 歌劇院時刻

【延伸閱讀】

>>充滿奇幻冒險的愛情歌劇《魔笛》,讓我們一窺創作者WK的奇幻世界

>>唐美雲,參透人生祝福的戲曲藝術家:「在戲劇安身 ,無字碑上, 不留遺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