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10多年來，臺灣許多舞者躋身歐美舞團，以精湛的舞技獲得國際觀眾的掌聲和讚揚，創造其職業生涯的桂冠。然而回首當年，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鼓足勇氣，獨自背起行囊，前往陌生的異國？又如何在高手如雲的舞壇面對挑戰呢？本文將透過林燕卿、張建明兩位旅歐舞蹈家的分享，一窺他們在舞台聚光燈之外的世界。
臺灣舞者卓越的技巧、敬業的態度，廣受國際舞壇肯定，許多傑出舞者陸續為歐美舞團網羅，包括：先後成為美國瑪莎‧葛蘭姆舞團首席舞者的許芳宜和簡珮如，比爾‧提‧瓊斯舞團的劉奕伶；以及加入歐洲舞團行列的李貞葳（以色列巴希瓦舞團）、余采芩（德國烏帕塔舞蹈劇場）、吳孟珂（荷蘭舞蹈劇場）、簡晶瀅（英國阿喀郎．汗舞團）等。
身懷絕技的他們，在舞蹈的世界版圖上串起一張熠熠發光的繁星之網。而回首當年，是什麼讓他們鼓足勇氣，在陌生國度的舞壇，獨自面對挑戰？
在忙碌中踏著堅定的舞步
線上採訪時間訂在歐洲上午9點，對前一晚有演出的林燕卿來說有點早。訪問之後她必須抓緊時間給自己暖身課。
林燕卿目前在倫敦赫赫有名的沉浸式演出《Sleep No More》的製作團隊 Punchdrunk工作。她參與《The Burnt City》的演出，行程非常緊湊：每日的工作通常會以暖身課開始、再來是工作會議，用來溝通演出者當天的身心狀況與技術調整的細節，以應付當晚3小時的演出。「我今年41歲了！」林燕卿大方開朗地笑著說，「需要比別人多一點時間打開我的身體。」她給自己額外的暖身課程，以便應付連日的演出行程。
從2003年至今，林燕卿已在歐洲闖蕩20年了。曾為倫敦侯非胥．謝克特舞團（Hofesh Shechter Company）、阿喀郎．汗（Akram Khan Company）舞團的舞者，身上帶著一股叛逆氣息的她，不只是一名舞者，還勇於挑戰實驗性的創作。她與藝術家Sean Rogg的合作，甚至將舞台搬到在35,000英尺高空飛行的飛機上。
與林燕卿一同受訪的張建明，現在是侯非胥舞團2團的排練指導。前一晚他才剛飛回臺灣，一早就進北藝大，為授權學校演出的舞作《In Your Rooms》甄選舞者。這次排練為期3週，每天從早上10點到下午6點，一週5天。
「其實飛臺灣當天，我才剛從義大利飛回到倫敦。我跟簡珮如在義大利DAP藝術節（DAP Festival）發表一個作品《Pretend》。」僅管飛行行程無縫接軌，但張建明談話間神情專注，絲毫未感疲憊。打從2007年初到瑞士再往英國，張建明也已經在歐洲15年了。
林燕卿和張建明是大學同學，兩人在歐洲的「發跡路線」也很相近，都加入過瑞士伯恩芭蕾舞團、侯非胥舞團。張建明打趣地說：「我都是跟隨同學的腳步前進。」因兩人都在倫敦，有空就會約吃飯，交換工作心得，互相打氣。
每一道關卡都是新的契機
「其實一開始是因為環境適應不良。」林燕卿談起當年休學出國的原因，「但一趟美國的見習之旅，讓我看到舞蹈有不同的面貌，便想去見識更寬廣的世界。」最早先，她去了倫敦當代舞蹈學校。當時還是獨立編舞家的侯非胥來給學生舞團排舞，自此開啟了兩人的合作；後來成立舞團時，燕卿還是他的創始團員。
「我很尊敬侯非胥。他工作中樂於分享的簡單、真誠，很打動我。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，身體語彙的開發及與不同表演者的合作。」林燕卿很感懷地說，「即便後來他因創作發展需要，另找新舞者合作，曾讓年輕時的我很難過。但現在回頭來看才發現，那正是開啟我另一段舞蹈生涯的契機。」
近年來，林燕卿從舞者轉為創作者，和不同領域藝術家廣泛合作，創作類型從虛擬現實、沉浸式劇場、電影到戲劇都有。林燕卿興奮地分享她正進行到最後階段的創作計畫，目前已完成將近一年的《逐日》（Daily）即興短片拍攝，希望可以發展成一個關於「身體自由書寫」的展覽。
演出、創作之外，林燕卿也是瑞士非營利組織「What Dance Can Do」的成員，曾前往肯亞的貧民窟和希臘的難民營與學童互動，關注人道關懷與彼此之間的尊重與學習。「我常問自己『舞蹈可以做什麼』，從他們開心的表情，我得到了答案。但其實他們給予我的更多，他們教會我什麼叫知足與珍惜。」她也希望年輕舞者們能對世界──「保持好奇心，打開眼睛和耳朵勇敢去嘗試。」
打開心眼 保持好奇 期許舞者分享與學習
張建明出國也是出於對國際舞壇的好奇，想要「跳遍各國的舞團！」他帶著燦笑說道，「那只是一開始的動機，想show myself。」一開始他到歐洲，入選瑞士伯恩芭蕾舞團。侯非胥到舞團排舞，發現建明的才華，在一次借調演出後邀請建明入團，他就決定「跳槽」了。
張建明說：「我很喜歡侯非胥的自在及跟他工作的默契，他帶給我另一種舞團工作模式的想像。雖然他工作時也有很嚴肅、鑽牛角尖的時候，但他為人慷慨，對待舞者開放且平等，就像朋友一樣。」2009年入團至今，張建明由舞者身分轉為排練指導，已帶過5屆2團舞者。如今，比起展現自己，他更享受轉譯與傳授舞蹈的喜悅，他說：「我現在更在乎如何將所學分享給別人。」
在國外這麼多年，建明對年輕舞者的建議是「不要自己把路走死。要打開視野，多看多學，找到適合自己的表現方式。」他與羅瑋君共同發起、在臺灣舉辦的「舞軌計劃」，正是希望自己能「為臺灣的創作者貢獻點心力」。計畫裡最特別的就是Mock Audition，透過傳授海外舞團的甄選模擬考，讓臺灣的舞者提早為考團準備。
今年10月，侯非胥舞團即將來臺，張建明說：「這是風格完全相反的兩支舞碼。《偽善者》（Clowns）用戲謔的方式詮釋暴力美學、挑戰觀眾；《重生進化》（The Fix）簡單而溫暖，像暴風雨後新冒出來的嫩枝椏，像溫暖的擁抱，很動人。」觀眾或可從這次的演出感受到，侯非胥為何對林燕卿和張建明產生深遠的影響。
林燕卿
舞蹈藝術工作者，近年來多與不同領域藝術家合作創作。曾為倫敦邊界舞團、瑞士伯恩芭蕾舞團、侯非胥‧謝克特舞團舞者，曾任阿喀郎‧汗舞團舞者、排練指導。Photo｜Camilla Greenwell
張建明
侯非胥．謝克特舞團2團排練指導，曾為該團舞者多年。現除為該團授權舞作排練之外，他也發表自己的創作。曾參與舞團有：雲門2、台北越界舞團、瑞士伯恩芭蕾舞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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