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認為愛情是什麼？新銳導演陳品蓉與吳子敬，詮釋穿越到臺灣的羅密歐與茱麗葉

由新銳劇場導演吳子敬與陳品蓉聯手，用創新視角顛覆你對莎翁經典劇作的想像。

By Shirley Lin, TEXT_李郁淳, PHOTO_陳書海, 陳品蓉 and 吳子敬Published: 2023/10/24

陳書海

為經典賦予當代新詮釋，從來都不容易。當來自16世紀義大利維洛納城的羅密歐與茱麗葉，穿越到當代臺灣會撞擊出什麼新火花？由新銳劇場導演吳子敬與陳品蓉聯手，用創新視角顛覆你對莎翁經典劇作的想像。

重新詮釋早已被無數文本傳頌千百回的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，挑戰指數之高不可言喻。但其有趣之處也在於，若能展現創作者個人的獨特視角，放膽打破傳統框架，玩出貼近在地文化語彙的新意，那麼對創作者與受眾來說，都是過癮快意的事。

由臺中國家歌劇院自製的新戲《R&J and others》，便請來新生代劇場導演陳品蓉與吳子敬，共同編導一齣臺灣當代視角的羅密歐與茱麗葉。本戲除了故事框架建立在大家熟悉的經典文本之上，在製作上也呼應歐洲「STAGES 永續劇場聯盟」所倡議的「永續共融」理念，採取綠色劇場、藝術永續作法，將歌劇院過往製作的服裝與舞台道具活化再造，以融入《R&J and others》的製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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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地洞裡談戀愛的羅茱比現代人更有愛的勇氣

同樣身為備受當代矚目的新銳劇場導演，這是陳品蓉與吳子敬首度合作。兩人如何分工，又如何在各自觀點中找到共鳴，以完成這部實驗色彩濃厚的作品？

陳品蓉認為兩人的工作節奏相當互補。「子敬擅長整合，我擅長拆解。」他們把全劇分成兩大區塊，由兩組不同的人物組合與空間構成。「這樣的分法，用意不像傳統戲劇用『上下半場』來區隔，而比較像是讓觀眾在中間換場時喘一口氣，來觀賞創作風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作品。」陳品蓉說。

「我們回頭看羅茱劇本時，各自的切入點蠻不同的。」兩人異口同聲說，他們以「羅密歐被放逐到外地」這個事件作為兩個作品的劃分線，吳子敬負責羅密歐在放逐之前的故事。「我的故事比較符合原著的情節，只是加入了我對空間的想像，好比我讓這對戀人設定為埋在這個城市的地洞裡。我的舞台調度沒有太多，但使用了較為快速的語言。」吳子敬說。

吳子敬想講的，關於愛情、死亡與恐懼。「我在這個故事裡看到愛的否定性。愛是需要被檢驗的，但現代社會講求正能量，凡事要肯定自己、表現自己。而在羅茱的愛情裡，他們都想成為對方的主體，因而讓自己跟死亡變得很親密，這點非常吸引我。不管是愛的毀滅性，或我們對愛情的恐懼，都要跟他們一樣走這麼一遭，你才會知道自己很勇敢。」吳子敬想說的是，對於愛情應該勇敢一點，像羅茱一樣對抗命運，而這也是上半場的主旋律。

陳品蓉在旁笑著補充說：「上半場真的感覺命運像一陣風亂吹，節奏非常快，不知道下一步在哪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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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子敬解讀羅茱愛情：即便愛有毀滅性，都要自己走上一遭，才懂何謂勇敢。

邁向世界航道的羅茱更想找到和解與答案

在羅密歐被放逐之後，下半場由陳品蓉接續。她不諱言，兩人說故事的策略截然不同，而觀眾勢必會感受到衝突性。不過，衝突也是對話的一種。「兩個作品之間有些元素會被反覆提醒與再現，但安排角色的方式很不同。」例如，在吳子敬的劇裡共有3個茱麗葉，用來對應劇名中複數的others，其中兩名角色在推動情節之外，還能以旁述的方式，回看屬於角色已經寫定的命運，而第3位茱麗葉則會揭開下半場的序幕。「下半場的others（其他人）的比例會變高，觀眾可以自行補白和串聯。」陳品蓉說。

陳品蓉認為，羅茱劇本寫成於16世紀的歐洲，正值地理大發現的航海時代。而她在讀到原著其中那句話──「茱麗葉，你是東方的太陽」時想到，這裡的「東方」，或許是那個時代的人，對美麗遠方的嚮往。「那個時代追求著擴張與向外探索，也許羅密歐就是被流放到海外去了。」於是她的場景有大量場面調度以呈現那種移動、漂流感，她把敘事核心從維洛納拉到更大的世界舞台。

但對於如何處理羅茱的愛情，陳品蓉坦言其中多有掙扎。「莎士比亞要講的是人都要在失去心愛事物以後，才願意打破執念，他想講的是和解與犧牲。但這樣的愛情觀放在今天來看，海枯石爛的愛情是很困難的。我記得第一次排練時，所有演員都汗顏說：『這樣的愛情我做不到！』」她笑說，現代人的愛情問題，要不太氾濫、就是太無能。「一旦遇到猛烈的愛情就會僵掉，要嘛覺得自己卑微，或是對方太瘋。我怎麼跟觀眾說這件事？」

吳子敬在一旁補充：「我想找到每個戀人眼裡的，那道光是迷人的，也是會刺傷人的，我覺得愛很殘酷，你會渴望想要成為對方，但把自己全然交付，不只是浪漫的，這個過程會讓你失去某一部分的自己，去看看那些死掉的、被遺留下來的自己，我想這就是為什麼舞台上會有3個遊蕩的茱麗葉。」

相較吳子敬在上半場藉由3個茱麗葉來提出不同疑問，表達多元心聲，陳品蓉把第3個茱麗葉單獨抽出來，她仍身負400多年前的思維，卻願意跟現代人一起摸索、前進。「原劇的結局是兩個年輕人選擇假死，最後卻真的輕生殉情，我想除了結束生命之外，也許有其他可能。一生都在思念之中，不能愛，也不能不愛，也許是真愛給我們的懲罰，但是一輩子能遇到這樣的愛，說不定是幸福的。」陳品蓉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