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望2020年的開端，一個歪七扭八的時代揭開序章。我們曾以為安然無恙的秩序都亂了陣腳，悉心構築的環境面對一連串不可預測，群聚不再是力量，人類都成了初生嬰兒，新生於這個又哭又笑的、從未見過的世界。迷霧中，我們在尋找一道從未見過的光。或許這束光，從來就不是偉大的正能量，而是一種莫須有的自信、無俚頭的勇往直前。這股信念，在第31屆金曲獎最佳新人— 持修身上看到了。
當他頂著妹妹頭，毫無包袱地說出：「好爽，我從17歲就在等這一天。」的得獎感言，持修贏得人盡皆知、贏得大張旗鼓，與自古被視為美德的「謙虛文化」背道而馳。但粉絲愛他，90後懂他，因為我們都知道，這讓人折服的「ㄎㄧㄤ」背後，是從未有一刻放鬆的努力、是時時刻刻挑戰極限。他的歌捎來一股腦沒來由的執著，大刀闊斧地開啟無俚頭的啟蒙時代，持修的世界，綿延著從未見過的熠熠光點。
17歲的持修除了一身的膽量別無所有，從師大附中音樂比賽，開始了自己的冒險。「我記得很清楚，高中那場讓我開始開始認真做音樂的比賽。上台的前一刻突然出現了很多的問題：鼓手去參加拔河比賽，吉他手突然去染頭髮。只能由我頂替，當時我還很不會彈吉他，就只會這麼一首歌，練習時弦還斷了、手受了不小的傷，但我不知道哪來的想法，就是想把歌唱完。我知道，這對我來說不只是一場比賽。當時，我第一次被自己的執著嚇到。」
8年後，25歲大男孩還是熱愛音樂。我開玩笑地問持修：「有沒有想過不做音樂，做別的事情啊？」這位「社長大人」瞬間正經八百了起來：「我想起幾年前，沒有經紀公司，早上起床做助理、晚上在酒吧駐唱打工，回到家繼續寫自己的歌。作息不正常讓我的聲帶受傷了，唱不了歌，連講話都不敢。找了一堆醫生，看了西醫、找了中醫，胃鏡照了好多遍，失去聲音的那段時間很煎熬，因為我沒辦法做我已經認定要做的事情。我當時問了自己一個問題：『沒有音樂，我是什麼？』結果我答不上來，因為沒有音樂就不是我，那早已是我的一部分。」
這段記憶被濃縮在持修歌曲〈根本不是我對手〉中，帶著粉絲回頭看看那些「一夜長大」的時刻。被這個世界傷害、滋養，流了一些眼淚，摔個四腳朝天，一點一點的丟失、再一點一點拾起自我的碎片。有些執著從未改變，就像光的直進性，是這些固執己見，照亮迷霧中最好的自己。
「所以，雖然我的喉嚨沒有馬上好。但我想像著未來，一切都很清晰，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。我不怕，是因為做好100％的準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」持修總是憑著沒來由的自信，誇下「真男人就是得如此」的海口，但這些被認為荒謬的離經叛道，卻一一實現了。
翻開1995年生、持修的Instagram，處處能看到他跟粉絲零距離的互動、怪里怪氣的照片，看起來是不假思索丟出來的搞怪內容；不過他卻解釋：「我對什麼事都會瘋狂地認真，包括Instagram發文。我會想盡辦法嘗試很多不一樣的東西，想把我的想法表達得更完整，不假他人之手，我會研究什麼時候發照片、發影片、拍影片也要自己寫腳本。什麼地方都用心的話，我能聽到更多聲音。」我們以為光速竄紅的運氣，其實都是細心安排的結果。
那麼，努力經營Instagram也是一種「持修式」勝負欲的展現嗎？持修給了個出乎意料的答案：「我才不喜歡一直爭輸贏的感覺，好累。我喜歡的是突破。如果只能用一場比賽決定輸贏，肯定會很痛苦。」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突然變得更有神：「我只想要超越自己。」沒有揮舞英雄主義的旗幟，達成刻板印象中「大明星」滂礡又宏大的博愛志願；持修更擅於貼近自己的內心。他的心就是他的全世界。想贏過的，從來就都只有自己。
細數歌曲〈根本不是我對手〉對現實挫敗感的小心輕放、〈大人小孩〉對愛若即若離的嘆息、〈到底你是要不要我啦〉曖昧的胡鬧有趣，持修眼中，人類微不足道的情感卻足以構成他眼底的星空。在2020年的驚濤駭浪中，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──對現實最浪漫的妥協。
閃閃發光的持修，難道都像他說的「從來不哭、從來不後悔」嗎？思考了一下，「社長大人」緩緩開口：「我好像是錯過了當學生的特權，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。我一直想回去讀書，其實我不是真的『想讀書』，我一點都不想，只是很想念有同學的感覺。玩遊戲也是，我只是喜歡跟朋友一起玩。因為很多時候，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消化情緒。」馳騁在幻想世界裡孤單地創作，與享受朋友一起熬夜打電動的快樂，在兩個大相逕庭的雙重性之間來回穿梭，他是快樂的。
天不怕地不怕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，好像都不會改變自己的社長大人，還是有恐懼的。「我從小就害怕，看著我爸媽變老。很像從出生就被詛咒了，你必須看著你最愛的人一天天變老。想到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這個世界，就覺得好可怕。比起自己變老，看著自己愛的人變老更讓我害怕。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在討論『要不要替家人決定放棄治療』的文章，要是我的家人在這種情況下，我不會放棄任何一點可以讓他繼續活著的機會。」
我們繼續問，「但要是，家人活下去很痛苦呢？」思考了半秒鐘，他回答：「不會，他看到我就不會痛苦了。」天蠍座的持修，從工作到愛，都有一條清晰的界線。在外表現得無俚頭，但這條線以內都成為一種珍視的存在。越過了這條線，就是社長的人了，風風火火，長長久久。
假如音樂生涯是一場闖關，覺得自己到第幾關了呢？「才剛剛開始而已。」聳聳肩，總是實踐「真男人」行為的持修很乾脆地說：「我很怕輸。因為一直想要突破。」
「從金曲獎到現在，我只有放假兩天，但我很習慣『忙』。我本來就是個閒不下來的人，工作變多了，每天都在挑戰極限，每天一醒來都有壓力。到一種快要無法承擔的時候，又撐過去一個挑戰了，而我又變強了。」所有的汗水跟努力，換來的是金曲獎、韓國MAMA亞洲音樂大獎最佳新人。但再大的獎盃，都沒改變這最真實的大男孩。
還記得訪問那天，台北的冬天按照慣例沒完沒了地下著雨，持修下了車，手上隨意地抓著《探險活寶》中主角的神秘對講機好友「嗶莫」（BMO）的絨毛袋子，一晃一晃的袋子中，正是約定好要一起帶來拍攝的金曲獎獎盃，獎盃露出大半截。
在社群上驕傲曬過自己「酷獎盃」的持修，好像把獎盃當成順手在便利商店買的礦泉水瓶，自顧自的從袋子裡繼續拿出準備好的寶可夢糖果分享給大家。站在耀眼的光芒下，拿了獎的持修沒有頭暈目眩，他還是耿直地走著。遊走在光譜兩端的持修，帶著少年獨有的光芒，只在自己的路上發光。
持修的靈魂，揉合了豁達與恐懼、灑脫與執著、孤單與熱愛，像一道光譜，許許多多的色彩最終匯聚成光芒。相比起人們追求無垠宇宙的炙熱，他選擇讓自己盡情燦爛，並持續迎向黑暗──練習害怕：害怕停滯、害怕失去、害怕被世界遺忘。左心房存著信念、右心房放著懷疑，摸索未知、崎嶇前行，踉蹌又大膽地與世界相遇，然後，徹底綻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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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lization_EDIE LA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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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ylist_EDIE LAI, YII O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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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xt&edit_SANDY L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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