移居台南的老友 K，前年開了一家比薩店，道地的紐約口味意外收服挑嘴的當地人，開幕沒多久就晉升為排隊名店，成為必訪美食。疫情時代是創業者的生存戰，見他生意順風順水，每當我回老家時，偶爾會繞過去打聲招呼，雖然說不上幾句話，在一旁看著他忙進忙出，倒也開心。
好不容易等他攢出幾天空檔，溜回台北主動約大夥見面，一整間小酒館的嘈雜人聲，仍壓不過我們幾個的大嗓門。
「最近店裡生意好嗎？」
「忙啊！」
「我當然知道忙，但有忙到那麼久才能碰面嗎？」
「店裡人手不夠。」
「那就多請幾個人。」
「我也想啊，職缺都開了半年，就是沒人來應徵。」
聽說最近服務業很難找工讀生，幾個做餐飲的朋友叫苦連天，即便時薪已經開出高於行情，幾個月下來僅收到一封履歷，更別說堪不堪用。前陣子受邀到大學演講，結束後和幾個學生會的學生一起午餐，我好奇探問，究竟大學生下課後會如何規劃時間，積極一點的人找實習、談戀愛、參加校外活動，預習出社會後的人生。而消極的人就不多贅述，差不多就是我想的那樣。
用勞力換取報酬是二十年前的價值觀，少子化讓許多家長更捨得給，同時間社群平台的強勢存在，若是好好經營自己，流量確實可以變現。想多賺一點零用錢，打工不會是率先考慮的選項，這世代的年輕人追求自我實現，需要以滿足他人需求為優先的服務業，他們只回我一句：「好累喔。」
「哪份工作不累？」我笑著回應學生。進入真正的職場，需要拋開自尊、忍氣吞聲的局面無時無刻在發生，趁早練習不是壞事。打工時期點餐、端盤子、收拾殘局、應付奧客，看似沒有意義的行為，長大後只是換了另外一種形式存在，一但決定進入體制，所謂的自己其實就沒那麼重要。
踏入職場的頭幾年我特別有幹勁，極盡所能地衝，工作能攬就攬，使出渾身解術想證明自己夠出色，從助理到資深的距離我靠著蠻力走到，接著要爭取擔任部門主管的這哩路，卻頻頻卡關。能夠獨當一面，也累積一定的危機處理能力，接連幾次好表現讓我的強勢逐漸成為習慣，習慣別人得要尊重我的想法，反駁無效就選擇消極配合。
我抗拒順從，不想浪費時間和頻率對不上的人瞎攪和，管它是同事還是主管，直到有天覺察到職涯格局被自我意識作死，必須要捨棄過多的自己，若想在體制內謀取認同，我的求勝心必須以團隊為主，培養良性的人際交流跟應對技巧。念頭一轉，路就通了。
其實優秀的管理人才，不僅得具備領導能力，更要有服務精神，站到一定的高度，就會發現工作內容有一大半是要解決別人的問題，對上對下，對外對內，建立一套客製化的溝通模式很重要，有辦法借力使力，簡單說就是「手腕」。
有本事爬高的人通常具備著服務精神，願意以滿足他人需求為優先，有辦法解決問題才會被器重。帶著傲氣跟尖刺的職人性格，在體制內是行不通的，能做事但不能相讓為人，被放在執行端是宿命，奴性二字繞了一大圈最終在他們身上發生，聽來多諷刺。
想爭取升遷得先有手腕，心要好，嘴要甜，腰要軟，懂得察覺到別人的不舒服，以客體為主，調整自己的態度跟做法，想辦法讓合作能順利進行，這正好是服務業的特質，放到主管職是再理想不過。
威廉
在雜誌圈連滾帶爬十餘年，曾任流行網站總編輯，現為生活風格自媒體「PSYCHO doc.精神科觀察日記」經營者，著有《最後下班的人，先離職》、《絕交不可惜，把良善留給對的人》兩本職場、人際關係暢銷書籍，努力在湍急的時代站穩。
